第十四章 皇后推了皇后

　　又是皇帝的后宫！
　　原来芳贵人跟拓跋肆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幸好小白泽提前预警，否则后宫竟然还要上演一出内奸重案！
　　吃到大瓜的文武百官都偷眼去瞄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果然看他整个脸都黑了。
　　“啪！”
　　皇帝气得把奏折都给摔了，吓得众人呼啦一声全跪下齐呼“圣上息怒”。
　　【皇上这一天天，脾气也够大的。】
　　姜晨蹲在后面摸鱼边小声吐槽。
　　他身边的官员自动把头低得更狠，生怕皇上瞪过来的时候不舍得动姜太医，反倒拿不顺眼的开涮。
　　【emmm……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自然是极好的，可那是人家李后主有感而发，江心月你不分场合乱抄过来，意境有吗？典故有吗？】
　　【倒不如抄《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抄这首明明相见欢却是离愁的诗词，至少还能硬蹭一波靠表面意思表达深闺思情郎，不愿意跟林允安解除婚约。】
　　【再委婉点应点时节，你倒是抄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啊！你会捡着抄知否里的人物情节，连诗词都不会抄？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深闺小词一套一套的，又没风险又能靠舆论绑住林允安，真的是……抄都不会抄！】
　　姜晨蹲在地上假装跪着，一时翻不到后续心里嘀嘀咕咕吐槽。
　　也不知道是设定修改没到位，还是自己谋划阻止江心月见林允安导致剧情没能走下去，反正现在找不到后续设定。
　　科举舞弊案翻找不到相关信息，朝堂之上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毕竟身份只是个御医，姜晨琢磨着也没人会选择找自己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所以接触不到朝堂隐秘很正常。
　　“李后主是谁？李清照又是谁？秦大人您博学，是否听说过这两位诗人？”
　　“从未听过，这两位作的诗词都是极好的！”
　　“总算听到后半截了，真是好诗啊！回头赶紧抄录下来。”
　　“那水鬼果然狡诈，若没有小白泽警示，任凭谁听了这样的诗词不得对其另眼高看？”
　　……
　　皇帝的后宫又特么差点起火了，他心中恼怒只能转而斥责锦衣卫办事不力骂了一通泄愤。
　　好在姜太医把没能听完的诗词补全，了解了一桩心事；再加上及时抓捕拓跋肆没让他酿成大祸；今日奏本又没太多烦心事，皇上挥手示意退朝准备思考一下怎么处置芳贵人。
　　当初西域藩王将芳贵人送入后宫示好，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姑娘也确实与众不同，但权衡利弊皇帝只能让她晋升到贵人，既不能让她怀有子嗣又不能尊位太高。
　　再后来后宫添了更多莺莺燕燕，那位只会跳西域舞的芳贵人就渐渐没了吸引力。
　　要不是姜太医提起，他都快忘记这么一号人物了。
　　“阴气重？小白泽竟然说自己的后宫阴气重？”皇帝边走边思考，选秀虽然不是每年进行但自己登基以来三宫六院确实人数众多。
　　每天晚上翻牌子时端进来的绿头牌多不胜数，但受宠的妃嫔也就那么几个。
　　他越想脸色越凝重，朕的后宫人数是不是真的太多了？
　　三宫六院向来归皇后管理，皇帝自己粗略算了一下能记起来的妃嫔，除去皇后外四位贵妃；十一二个妃子；十一二个嫔；得有十四五个贵人；常在和答应数量更多，他一时都想不起来究竟有多少。
　　像前几天去了的魏常在那样从入宫到死都没侍寝过的数量不少，而芳贵人这种宠幸过几天撇开的就更多了，她们竟然会滋生出怨怼在后宫累积阴气吗？
　　心里这么想着，皇帝一拐弯走到巷子口，忽然一股旋风刮过来，他竟然觉得后背陡然一凉。
　　“皇上，您今儿是去养心殿呢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苏丰年恰到好处的询问。
　　皇帝想了想沉声道：“去香沁斋。”
　　香沁斋正是芳贵人的住处，他已经很久没去过了。
　　“皇上竟然去了香沁斋？”皇后手里拿着一张抄写着诗词的宣纸看了又看，柔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来应该是抓住拓跋肆以后，这位西域藩王勾起了皇上的陈旧记忆。”
　　她随手将宣纸放在桌上，用带着精致护甲的右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眼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本宫头疼得厉害，去请姜太医过来。”
　　宫人应下退出去了。
　　皇后目光落在那些抄录工整的字体上，眼神中闪烁着沉静的光，摆摆手提前让候着的小宫女太监们都下去。
　　不多时，她就听到脚步声然后看到姜太医那张年轻英俊脸庞，未等对方行礼便微微抬手，“姜太医免礼。”
　　随后一摆手，伺候她多年的宫女行礼告退。
　　“听魏常在说，你们穿越过来的人是不愿意行跪拜大礼的，既如此姜太医以后在本宫这里就免了吧。”
　　“谢娘娘体恤。”姜晨微微欠身对她说的话毫不惊讶，因为在皇后差人来叫自己的时候，他就猜到魏常在“死前”埋好的线起作用了。
　　皇后上下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御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日魏常在来找本宫，开口就提及自己的死期，本宫还以为她疯了。但魏常在说的那些过往的、不为人知的以及预判的事情都很灵验。
　　她说如果本宫听不懂什么管理局什么词汇，就当是神仙的手笔。本宫想着，这世上应该是有神仙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精准的未卜先知呢？”
　　她很聪明没有透露魏常在究竟说了些什么来打动自己，而是将明亮眼神放在姜晨身上，“本宫并非不相信姜太医之能，但魏常在所言既然全部灵验，相信姜太医也能拿出可以令本宫深信不疑的证据。”
　　姜晨知道皇后不是吃干饭的，毕竟人设摆在这儿。锍
　　所以当时让魏翾嬛来找她的时候，就直接摆明了穿越者身份，不过稍微多加了点皇后能理解的鬼神色彩渲染。邻
　　只要能将这位剧情中最大BOSS拉进阵营，姜晨觉得利用江心月的光环造福大众成功率可以直线上升。二
　　因此他也不多废话，开口就是王炸，“魏常在应该告诉过娘娘，微臣不但能预判未来还知晓过去更多隐秘。比如说——皇后推了皇后。”二
　　果然，这六个字一出口，皇后的脸色顿时惨白。傘
　　“昔日皇帝尚未登基只是储君之位，娘娘作为赫舍里氏嫡女入宫成为太子侧妃。那时的太子身边有两位侧妃，应允谁先诞下皇长子便能扶正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是
　　然而娘娘诞下皇长子后非但没有等来应有的位份，反倒尚未出月子，赫舍里氏娘家来探望之际，你庶出的姐姐盛装打扮直接探望到了妹夫的床上。⑻
　　太子力排众议迎娶庶女为太子妃，登基后封为敬元皇后。⑻
　　皇长子一岁半时，敬元皇后有孕却因身体孱弱需要太医不分日夜时刻守着，偌大的皇宫偌大的太医院在皇长子高烧不退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位御医可以为他诊治。⒋
　　娘娘抱着皇长子在大雨中跑到敬元皇后宫门前跪求御医，被拒。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怀里没了温度，这份丧子之痛害子之恨若不报还，皇后枉为人母。”踆
　　隐藏在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被掀开，皇后泪珠滚落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姜太医不觉得本宫太恶毒了么？自己的儿子死了，就迁怒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微臣占卜到此事后，翻找封存了医案。”姜晨如实回道：“敬元皇后身体并不孱弱，相反她脉象平稳胎儿茁壮，并不需要整个太医院所有御医日夜死守。皇帝之所以在皇长子生病之际借口将所有御医调走，只是因为太过宠爱敬元皇后。
　　他们想让自己爱的结晶成为皇嫡长子，仅此而已。皇后的儿子，只是挡了他心爱女人肚子里孩子的路，所以即便皇长子不生病也会有意外。
　　本朝律令，皇子没有封号就夭折不计入皇室玉碟，您的孩子只有一个名字和小小牌位被供在小佛堂里。敬元皇后如果没有出意外，她生的孩子就是嫡长子、未来的太子。
　　其他恩怨是非，微臣或许可以妄议评论。
　　但丧子之痛只有母亲能够深切体会，给人为陷害而亡的孩子报仇，微臣没有资格评判是否应当。”
　　魏常在之前打下的基础让她对姜晨已经信了几分。
　　此时听见他竟然连后宫众人都不知情的细节和盘托出，皇后已经信了八分。
　　有些话藏在心里太久，不能跟其他人诉说，皇后突然有种倾诉的欲望边掉眼泪边冷笑道：“姜太医，请记住跟你说这段话的是赫舍里氏淑佩，而不是当朝皇后。
　　我的姐姐啊，她母亲就最会争宠，哪怕只是个小妾也能借着父亲的宠爱骑在我母亲的头上耀武扬威，所以还未有嫡女便有了庶女。
　　姐姐她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处处碾压嫡女风头。
　　可毕竟是威名赫赫的赫舍里氏对外嫡庶有别，况且未来的太子妃怎么能是庶出身份呢？我身为嫡长女就进了太子宫中，只能等着生了儿子才有可能被扶正。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爱太子，他是个让人一看就能忘却烦恼的俊朗少年。在姐姐出现之前，我也曾与昔日的皇上有过短暂甜蜜的爱情，所以很快就有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那么可爱，他很聪明早早就学会了叫额娘。可是……可是姐姐出现以后一切就都变了！她深受父亲宠爱却只是庶出，平常人家看不上好人家看不上她出身，以至于耽误着并未婚配。
　　明明只是来探望妹妹的孩子，她却当天晚上探望到了太子床上，她如愿以偿坐上皇后的位子，我不想跟她争夺的！我只想守着我的孩子，安安稳稳在这幽静如深渊般的后宫里过日子。
　　可敬元不允许，皇帝也不允许。
　　我的孩子就那样悲惨的死了，我抱着他的尸身在雨里走了一夜，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别索我儿子的命啊！”
　　“她能夺走你孩子的命，你自然也能夺走她孩子的命。”姜晨幽幽叹了口气。
　　但凡后宫故事里，总掺杂着各种阴谋手段坑害子嗣。
　　皇室之中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什么手段都能用上，后宫妃嫔争夺宠爱自然也是不计后果的。
　　原剧情中，魏翾嬛就是用“皇后推了皇后”扳倒最终大boss登顶皇后之位。
　　当然了，并没有这么明显而是循序渐进引导再加上助攻们帮忙，皇帝怀疑皇后之后质问之下，她亲口承认坐实罪名被废后处死。
　　但是魏翾嬛想要的是得到皇帝的身心，怎么可能容忍他有个死去的白月光存在呢？
　　宛宛类卿被当作替身对于女主来说是种耻辱，于是剧情就又安排她找到新的线索，证实那位敬元皇后不过是个绿茶婊白莲花。让皇帝发现后亲手打破白月光滤镜，终于将自己作死的毒妇抛到脑后，全身心投入独宠一人。
　　姜晨现在要做的，就是捅破陈年旧事真相。
　　只有这样，皇后才能不受背锅人设禁锢，联起手来自然也不会有所顾虑。
　　“其实，那天就算皇后没有伸手推那一把，敬元皇后也会摔倒。只是造化弄人，你出手推了一把导致摔倒力度太大彻底失去控制，让她在冬日跌进湖中，偏偏皇帝宠爱敬元皇后，生怕她赏雪景冻着亲自将大氅解下给她披上。
　　太过沉重的大氅入水后迅速吸水，再加上敬元皇后惊慌失措的挣扎身形不受控制坠入深潭。等到众侍卫从冰水中将她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溺水严重冻的透心凉惊了胎气以至于血崩不止一尸两命死在皇上怀中。”
　　对方的话显然让皇后有些震惊，她连脸上泪水都顾不得抹去追问道：“姜太医此言何意？难道……”
　　联想起家里那位宠妾的争宠手段，皇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难怪那日皇帝特意来邀我一起去赏冬日雪景，还说是姐姐关心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强迫我走出宫殿去外面散散心。”
　　“那段日子，你饱受丧子之痛导致整个人迅速消瘦，皇帝内心有愧难免会多往你宫里来了几趟。敬元皇后没有出现的时候，你们夫妇二人之间也有过甜蜜过往，皇上见惯了笑颜如嫣，你当时弱柳扶风有西子之姿，让皇帝有些许新鲜感。
　　敬元皇后本就临产不便侍寝，再加上你才是赫舍里氏嫡女，有你在她若一胎生不出儿子担心地位不稳容易生出变数。
　　于是，那个冬天仗凭着自己年轻身强体壮的敬元皇后做了一个局。
　　她故意站在你身边假意摔倒想诬陷你推搡了她，届时皇帝担忧子嗣盛怒之下自然没你的好果子吃。可她没想到的是，你一改平时懦弱真的出手了。
　　本就雪后路滑，她自己假装摔倒你又恰到好处推波助澜，力道太大失控原本应该摔倒在台阶上惊了胎气并无大碍的计划变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还滑进湖水中。”
　　姜晨微垂眼眸看着人设资料谆谆诱导，“你好好想想，若不是为了做点什么，敬元皇后为何非要在大雪之后邀约你出门看雪景？
　　普通人家的临产孕妇尚且知道路滑危险尽量不出门安心养胎，她肚里怀的可是皇帝的龙种，平日千娇万贵反倒下了雪一反常态自己跑去危险的地方？”
　　“该啊！”皇后突然笑了一声，随后捂着脸大笑起来，“真是该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笑了好一会儿，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收住失态表情，目光炯炯看着姜晨问道：“这些都是姜太医推测一面之词，你可有证据证实？”
　　这不得把原设定里给魏翾嬛准备的证据呈上了？
　　姜晨压低声音道：“敬元皇后亡故后，她的所有衣物鞋子全部保存在封闭了的椒房殿。你应该还记得她那天穿的哪双鞋吧？亲自去看看，那双在冬天穿着出门赏雪景的鞋底，是不是镶嵌了一块莲花样式的玉片？
　　那可是敬元皇后‘独创’的秘诀——鞋底绣制莲花状花纹，再塞进鞋底些胭脂香粉，便能在走过的路上留下莲花样式，寓意步步生莲。
　　但自从有孕，为了保胎她的鞋底都是平稳的连刺绣莲花都没再使用。却偏偏在临产之际冬日赏雪景穿着一双镶嵌玉片的鞋，目的就是栽赃到你身上。”
　　见皇后一脸不可思议+不能理解，他耐心解释道：“孕后期行动不便，皇帝又时刻在一旁搀扶寸步不离，想要平地假摔难度太大人多眼杂很容易被识破。倘若鞋底打滑摔倒，就是上了两层保险。
　　第一层，你就站在她身后，只要她出事你肯定是被怀疑的首要目标。
　　高段位的绿茶白莲从来不会主动陷害说别人坏话，她们只会娇滴滴如同寒风中的小白花，开口就是‘都是我不好，皇上不要迁怒妹妹’。
　　但偏偏她们最会煽风点火，若不是计划有变她失足落水没机会娇滴滴哭啼啼，你当天就会被问责了。
　　第二层，即便当时被问责，敬元皇后也会以保住赫舍里氏体面替你向皇帝求饶，还会委屈巴巴说你没有推她是她自己不小心脚下滑了。
　　不经意间提及脚下打滑，皇帝就会命人去调查那双鞋，然后就会从管事太监那里看到鞋底镶嵌玉片雪地容易打滑的鞋——是你送的。双管齐下，你不死也得脱层皮扣上谋害皇嗣毒妇的锅，扔进冷宫。
　　敬元皇后一句坏话都没说，反倒处处维护你；你却要杀她腹中孩子。两相对比，明白你会为死去儿子报仇的皇帝对你自然忌惮、恨意滔天，直接赐一道白绫或是毒酒死在冷宫，岂不是顺理成章？”
　　“不可能！本宫从来没有给她送过什么鞋！”皇后当场震惊。
　　姜晨微微一笑，“这就是皇后想要的证据也是破局的关键，敬元皇后之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你是很清楚的，微臣很有诚意的将联手证据奉上，请娘娘尽快给个答复。
　　另外，敬元皇后最狠的一招就是当弥留之际明白自己没救了，还握着皇上的手求他答应照顾妹妹让你继承后位。
　　如此一来，赫舍里氏母族感念她到死都在为母族争光；皇帝心中她依旧是心地善良的白月光；太后对她间接害死皇长子的不满消退，以至于敬元皇后去世多年，至今都无人能够抗衡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就算是死了，她也要压其他女人一头，让她们永远都得不到皇帝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