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二手世界

　　“砰！”
　　苏夏重重落地，下落了十米左右。
　　这里的下水道设计得相当宽敞，灰黑色的椭圆顶，前后都望不到头，空气里的异味并不重，看来通风系统依旧正常。
　　苏夏取出一支手电筒，按下开关，为这个漆黑的地方带来了一片亮光。
　　而马柱也终于摸索了下来。
　　“大人，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了，我们这里只是进出口之一。”
　　“嗯，继续带路。”
　　苏夏把手电筒亮光调整到最大。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巨大的下水道里行走，脚步声回荡得很远。
　　苏夏注意到，这条下水道的地面根本没有流水冲刷的痕迹，两侧墙体同样没有，证明以前没有被投入使用过，而且钢筋水泥层极厚，都不亚于现在的防空洞了。
　　没走多远，下水道两侧就出现了躺着睡觉的贫民。
　　他们盖着破烂肮脏的棉被，身下的毯子脏得与地面一个颜色，但睡得很香，丝毫没注意到身旁有人走过。
　　“呼噜……呼噜……”
　　鼾声此起彼伏，被空洞的下水道空间放大，像是一群巨人。
　　越深入这片地下区域，躺在地上随意睡觉的人就越多。
　　渐渐的，出现了一些狭小的房屋。
　　与地面上的一样，这些房屋低矮狭窄，用铁片、木板、石棉瓦等最基本的材料简单搭建，关键部位就用塑料绳或者铁丝捆起来，确保不会散架，长宽高都只有两三米样子，留下足够的通道让其余人通过。
　　地下也通了电力，一根根散乱的电线被固定在弯曲的水泥墙面上，像是下水道长出的黑色血管。
　　许多屋子里还有微弱的亮光，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其中正在劳作的贫民。
　　有人在缝织衣物，有人在分拣废弃机械制品，还有人制作简易食物。
　　越深入，亮起的灯光就越多。
　　这诺大的地底下水道空间，竟然有了一个小型世界的雏形，已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内循环了。
　　走了半小时后，苏夏竟路过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商场。
　　地下的商场很特殊，直接占据了整个半圆柱形的空间，长二十多米，来往的人都需要从其中穿过，在昏黄的吊灯下，金属货架上摆着许多地上很常见的东西。
　　“大人，那就是糖水，可以在这里买到。”
　　在商场中穿梭时，马柱指了指一个角落里的货架，架子上全是一支支拇指大小的黑色小玻璃瓶。
　　苏夏目光一扫，眼前就出现了提示。
　　【检测到成瘾成分，能使服用者陷入短暂的快乐与幻觉中，长期服用会使大脑受损，心脏、肺部、肾脏等内部脏器衰竭，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致命损伤，建议当场销毁】
　　这种玩意，在地面上的世界是违禁的，但在地下的世界却公开出售。
　　其价格并不便宜，最普通的一支都是两位数的，城里那些要养家糊口的普通工薪族可能都舍不得买。
　　在这商场外的两侧，躺着许多正在使用吸管吸食这种糖水的贫民。
　　他们穿着简陋的衣裳，有人甚至都几天没吃饭了，把钱省下来买这玩意，骨瘦如柴，饿得只剩薄薄一层皮肤，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或是在抽搐，或是在无意识地发出各种怪呓。
　　【你触发了任务“生命之花”，是否要接取？】
　　还没见到吴归的家人，苏夏就触发了一个任务。
　　这个世界很大，四处走走总能触发各种任务，只不过这个任务比较特别。
　　【任务：生命之花】
　　【描述：在贫瘠干涸的土壤上，无法绽放出生命的花朵】
　　【这片贫民窟被一种名为“糖水”的药物控制，大部分人的生命都在虚假的幻想中渐渐凋零，请找到这种药物的来源，并一举将其摧毁】
　　【此任务无时间限制】
　　【任务要求：击杀所有幕后主使人，不放过任何一人】
　　【任务奖励：净化药剂】
　　【注：该药剂无等级限制，一阶药剂师学徒可炼制，可使沉迷药物的生物摆脱控制，重获新生】
　　看到任务描述，苏夏叹息了一声。
　　这玩意在地球那边都没法完全摧毁。
　　某些国家甚至开始合法化了，在这颗被衰败的星球上又怎么可能呢。
　　除非打烂一切，推翻所有，用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建立起新秩序，让其在新的秩序下彻底消亡。
　　【任务提示1：你正在寻找的吴归家人，正是糖水传递的一环】
　　看到这提示，苏夏目光一凝。
　　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难道要他亲手除掉吴归的家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夏暗叹一声，继续前进，在这庞大的地下世界寻找吴归家人。
　　吴归的父母早年被卷入一场帮派纷争，仇人闯进家里，当着只有五岁的吴归的面，把他父母砍成了碎块，并且用绞肉机搅碎去喂了养猪场产仔的母猪。
　　后来，吴归就跟着大他二十岁的堂哥生活了。
　　两兄弟相依为命，艰难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
　　苏夏回忆起，吴归生前经常说：“我堂哥他们一家人还是没搬走，可能是我寄回去的钱不够吧，等我再攒点钱给他们……”
　　这次苏夏也带了不少钱，甚至打算通过药剂师的身份为吴归的堂哥在城里谋一个正经工作，但突如其来的支线任务打乱了他的计划。
　　就这样，他在下水管道的密集建筑中边走边找，忍着各种古怪的味道，又过了半个小时。
　　马柱的身体底子相当差，走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撑不住了。
　　他脸色苍白如纸，小心翼翼地恳求：“大人，我们可不可以……先去旁边的集市里吃点东西？”
　　“哦？这地下还有集市？”
　　苏夏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走吧，带我去看看。”
　　“是是……”
　　马柱松了一口气，带着苏夏走进了一条比较低矮的岔道。
　　他身高还不足一米六，走在其中刚好。
　　但苏夏却必须低着头，稍稍弯腰，在这条岔道里走了很长一截。
　　走出岔道后，眼前一亮，一个灯火明亮的小型集市出现在前方。
　　已晚上十点多了，但集市里来往的人并不少，各个摊位上摆放着食物、衣服、日用品等等。
　　这片区域似乎是好几个大型管道的交汇口，空间很大，容下了三十多个摊位。
　　马柱走到一个贩卖食物的摊位前，咽了咽唾沫，从衣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三块五毛钱递给摊主，说：“来一份炒饭，多点肉。”
　　“好，稍等！”
　　摊主接过钱，麻溜地开工。
　　听到这价格，苏夏有点诧异，问：“地下的食物这么便宜？”
　　“这……”
　　那摊主同样诧异地看了眼苏夏，发现苏夏白白嫩嫩的，一身衣服价值不菲，还戴着考究的机械手表。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怪不得不懂这地下的物价。
　　但这种人来地下干什么？
　　就算要找奴隶，也不至于亲自来，来地下的奴隶贩子都是中间商。
　　马柱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大人，这里的吃食基本都是二手的，不值钱。”
　　“二手？垃圾堆里翻出来的？”
　　“对的。”
　　马柱指了指摊位里面，让苏夏看。
　　在摊位里，有几个透明的大塑料袋，里面装着许多杂乱的熟肉。
　　“这些肉都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每天五点，城里的垃圾车会开始外面的垃圾山上倾倒垃圾，这时候我们就会冲进去挑选好东西……”
　　“城里许多有钱人吃东西都不会吃完的，有时候甚至能找到完整的鸡腿牛排，还有许多只是啃了几口就丢了，那可都是肉啊，只要洗一洗，再重新煮一遍杀菌，这些肉就能吃了……”
　　总的来说，那几个大透明塑料袋子里的肉，都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沾过别人口水里的肉。
　　处理过程十分恶心，但终究能吃，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最需要。
　　除了食物，这里的别的东西，如衣服、生活用品等，也基本都是二手的。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在这贫民窟这里，只要能用，能吃，那就够了。
　　这里的许多人都把改善生活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于是拼命生孩子，越穷就越生，苏夏一路走来见到了不少小孩与孕妇，许多孕妇的年纪本应该还在上初中，越来越多的人导致二手的东西都涨价了。
　　据马柱说，这种炒饭以前只要两块八的。
　　毕竟肉是沾了口水的，油是地沟里捞出来的，米是过期的，成本低得可怜。
　　在这个摊位里出售的各种食物，价格还不到外面的四分之一。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过油炒一遍，那味道就是香啊。”
　　马柱端着盘子，蹲在摊位旁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脸享受。
　　以前对糖水上瘾的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食欲，今天被苏夏一针药剂治愈了，食欲才重新回来。
　　而苏夏实在是没食欲，看到那几大袋子熟肉就觉得有点反胃。
　　他从小也生活艰难，但还没艰难到这个地步，国家对他家里有很多补贴，连学费都免了的，让他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吃上正常的肉。